走在回家的长街上，艾江远远眺望和本同居的公寓，夜色虽然让视野变得模糊，但他也能看见，那片住宅区没有一扇窗户亮着。
本还没回来，或者已经睡了，不可能再有第三种答案。艾江的脚步不由地放慢了些，毕竟就算急匆匆回到家里，也见不到恋人。
说起来，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虽然大部分时候每天晚上还是睡在一张床上，可是彼此都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对方醒着时的样子了。
把钥匙插进锁孔时，艾江不由自主地轻叹了口气，他感觉到公寓门被反锁着，那就意味着本还没回家，他已经回来得够晚了，整个片区只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开着门，这个时间本还不回家，大概率是宿在外面了。
既然如此，应该跟我说一声的，艾江想。但就他们最近见面的频率来说，说与不说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艾江推开门，看见皮蛋正笔直地蹲坐在他的拖鞋上，一见到主人，就迫不及待地走过来蹭他的裤腿，艾江把皮蛋抱起来：“饿了吧？我这就给你们准备食物。”
皮蛋咪呜咪呜叫着，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又用头蹭蹭他的下巴。艾江紧绷的嘴角这才稍微松弛了一些，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瘦肉正在猫窝里翻着肚皮睡觉，它正处于贪睡的年纪，艾江走过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吵醒它，不过打开猫罐头时发出的刺啦一声，倒是立刻让瘦肉睁大了眼睛。旋即，两只猫都乖巧地蹲坐在饭盆前等待，艾江打着哈欠把猫罐头倒了进去，转身去盥洗室洗漱。
电动牙刷在口中嗡嗡作响时，艾江的视线落在了本的那支牙刷上，他伸手摸了摸，刷毛是干燥的，这个季节也很难判断这支牙刷早上是否使用过。昨晚艾江回来得很早，但因为被满满一整天没有空隙的日程表搞得精疲力竭，他睡得很早，没有听到本回来的声音，而早上醒来时，屋子里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
老实说，忙碌不堪的本变得就好像这套房子里的幽灵，他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又消失，艾江都有点搞不清楚，他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当然，这也不全是本的错，比如上周末本提出要和他一起出去吃饭时，他却因为工作繁忙拒绝了对方。
“节假日也要工作吗？”本留给艾江最后的印象是在电话里，前者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有些吃惊，因为他好不容易空出来的日子不但是周末，同时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法定日历上的那一天，分明被红色标注着“休”字。
“没办法，上面老教授临时塞给我的活，总不好推辞。”艾江用肩膀夹住电话，手指还在不同敲打着键盘，这种时候，如果打来电话的人不是本，他肯定会彻底无视。或者说，正因为担心本有事情联系不到他，才没有在这种忙得连午餐都没空吃的时候没有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当然，如果打来的是工作电话，他还是会酌情考虑接听的。
本虽然失落，但不愿意让艾江察觉到他的情绪，声音很快透出笑意，道：“那就下一次吧，听说那家店味道很不错，我一定要带你去尝尝。”
“好，那就下次。”艾江的回答多少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不过也怨不得他，就算他脑子再好使，也没办法一边打字一边做到和人闲聊。本从电话里传来的噼里啪啦声察觉到了自己打来的不是时候，于是，他开口道：“那老婆你先忙吧，我也要去办公了，爱你。”
艾江的思绪正停留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没有注意到电话里静了两秒之后，被挂掉了，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想到本已经听不到了，于是放下手机，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从那之后，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醒着时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了。
想到这里，艾江不免有些后悔，事实上那份报告他可以打完电话再写的，原本就是被强塞进来的工作，就算迟一些交上去，想必老教授也不会说什么。不过，他就是不想推迟，虽然不知道坚持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学生时代他就习惯了快速高效地完成任务，以此来获得某种满足感。
那时候要是把电脑扔在一边就好了，艾江躺在床上时，再次这么后悔地想到，他把旁边本的枕头捞到怀里，嗅了嗅上面的味道，明明两个人用的是同一款洗发水，但本的枕头闻起来却和自己的不一样。被填充得蓬松柔软的枕头也填充了艾江空虚的怀抱，他很快有了睡意。
艾江好像睡着了。
本打开房门时，看见两只猫咪的饭盆里剩下了一些罐头的残渣，水也添上了，吃得肚皮溜圆的皮蛋和瘦肉正挤在同一个猫窝里睡觉，他蹑手蹑脚走过来，在每个小家伙的脑袋上摸了一下。皮蛋睁开眼，舔了舔他的手，而瘦肉则睡得很香，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摸完了猫，本又继续踮着脚尖往盥洗室走，飞快洗漱完毕之后，他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停住了脚步。
他把迈出去的脚撤了回来，转身走向一楼的客房——艾江睡眠很轻，这个时候上去和他一起睡，一定会吵醒他的。
事实上，本已经在楼下睡了好几天了，最开始是因为商务应酬，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他不怎么能喝，可是商业伙伴并不打算在酒桌上放过他，好说歹说灌了好几杯之后，他断片了好一会儿，一醒来就去洗手间里把胃袋吐了个底朝天。直到回家，他都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酒臭味和呕吐物混合的味道。
艾江平时工作也很累，他不想这个样子爬上床把对方吵醒，或许还得劳烦对方照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呕吐的自己，他索性来到很久没有用过的一楼客房，就这么倒在了床上。
醉酒之后的夜晚他睡得并不好，中途又起来吐了两次，然后在天亮之前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又赶去了公司。艾江被闹钟叫醒，准备去学校时，发现盥洗室地板上湿淋淋的，也不知道是本什么时候洗过澡。
从那天开始，本就决定，只要回来得太晚，都在楼下睡觉，以免打扰到艾江的好眠。
清早，本又在艾江起床之前出门了，他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的那一刻，看见连接了手机的车载显示器上出现了艾江的来电提醒，他忙用蓝牙耳机接起来，问：“老婆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今天回来吗？”艾江坐在床上，怀里依然搂着本的枕头，听到本的声音，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有事吗？”本问，他想了想今天的日程表，商务性质的聚餐倒是没有，公司里的工作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只要今天不出别的意外，早些回家还是做得到的。
“没事。”艾江说，“就是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好啊，我有空，上次说的那家餐厅我先预定一下，晚上你直接过去就好了。”本笑着说。
他很高兴艾江主动提出想要一起吃饭，同时，又有一些过意不去，上一次和艾江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一到公司办公室，本就立刻打电话预约了餐厅，刚交代好用餐时间，工作电话就打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稍后再打过来点菜。”本急匆匆地说道，那边餐厅经理立刻语气热忱地问他要不要考虑预定他们已经配好了菜单的套餐，话才说了一半，电话已经被挂掉。本接起工作电话，那边小助理语气紧张地说一笔货款好像出了问题。
“这不是财务的工作吗？”本有点莫名其妙，当然，他也认可刚接手集团的时候很多事情应该亲力亲为，既要充分了解高层又要清楚现在手里有哪些项目，但货款的事情实在不应该打电话打到他这个总裁这里。不过本还是脾气很好地安抚小助理道：“你别慌，慢慢说。”
上个月集团母公司走了一个高层，只因为本在接手公司之后，对方提出希望得到更高的待遇没有被批准。那的确是公司的一员老将，本在小时候被父母带着参加饭局时，就见过他好几次，按照辈分，还得叫他叔叔，但辈分大不意味着有功劳，本看过他的履历表，几年前集团转型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实事可做，仗着当年和父亲的情分依然霸占着高位拉帮结党。
父亲的意思是留着他的职位给他养老，毕竟是老员工了，而且因为为人圆滑，在公司也算得人心，本听从父亲的意思准备照办，没想到对方会在他接手集团的第一时间提出更高的要求。
大概是看自己年轻好欺负，不敢得罪老前辈吧，本想。他一度想要打电话询问父亲的意思，但是父亲将集团交给他时，就说过不打算继续过问工作的事情，让他放手去干。
本思忖着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依靠父亲，肯定更得不到集团高层的认可，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呢，都想知道他有没有那个能量撑起集团，于是，本态度坚决地驳回了老前辈的要求。
对方并不死心，跟本拉扯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消停了一点，本还以为他是想通了，决定安安分分养老，没想到过了一个周末，就收到了他的辞呈。不光如此，他还带走了一批和自己关系交好的人，其中不少骨干，原本他一边试探着本的态度，一边早就跟竞争对手谈好了条件，带着一帮人才集体出走。
那阵子把本搞得有点懵，每天都手忙脚乱，虽然立刻让HR招人补上了缺位，但刚来新人对各种业务流程都不熟悉。本身边的小助理就是新来的，虽然名校毕业，但刚进入职场，说话做事都带着股学生气。本倒是不讨厌他这点，毕竟自己也算是这个集团的“新人”，有时候看到他拼命努力适应工作的样子，还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小助理在电话里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本才听懂大概是一个项目结束之后审计没有通过，因此拿不到货款。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如果不是哪个环节真的出了纰漏，就是其中有什么误会，长袖善舞的高层出走了不少人，这事没人管了，下面的人一接手，就被卡住了进度。
为了解决这件事，本打了好几个电话之后，决定亲自去找审计谈谈，又让小助理带着人在公司调查流程调查了一下午，终于找到问题所在。解决完问题之后，已经傍晚，本疲惫地在办公椅上坐下，又像触电一般突然站起来。
他几乎完全忘记和艾江约过晚餐的事情了。
反正已经预订了餐厅，这个时候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本看了一眼时间，算了算那家餐厅的车程，正准备给艾江打电话，又一个工作电话打了进来。
他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就沉了下来——这次得出差。
艾江从学生写得不知所云的论文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照理来说，这个时候本应该早就把晚餐的地址发到了他手机上了才对，然而这一整天，本都像是失踪了一样。
不过艾江这边的情况也不遑多让，不是讲课就是在看论文，也就午餐时间休息了一会儿，忙起来之后，人就很容易忘事，早上本共进晚餐的邀约他差点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刚才太阳落山，他无意间瞥到窗外暗了下来，才想起这件事。
打个电话问问吧，艾江想。
拨通本的电话之后，那边没有接，直到电话自己挂断。他猜本是不是在开车，但除非是上了高速，只要在市区内，本都会用蓝牙耳机接他的电话。
该不会还在工作吧，艾江想着，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本打过来的，他连忙接了起来。
“抱歉，江儿，我在机场。”
“你在机场？”
“我马上要飞了，所以跟你说一声。”
“啊，好……”
电话彼端传来机场播报的声音，以及有人慌慌张张的喊声：“老板，走错了，应该是这条通道！”
看来的确在机场，而且很急。
“你都没拿换洗衣服吧？”艾江叹了口气，他最近好像总是叹气。虽然刚听到本在机场时，他难掩失落，但想了想对方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又觉得有些心疼。
“没事，我从办公室带了一套备用的走，到了地方再买新的好了。”本说着，顿了顿，“真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
“老板，快一点——”小助理的喊声差点把本低低的道歉声给淹没，艾江忙道：“没事，你快去登机，别误了航班。到地方了给我发条信息报平安就好。”
“嗯，好，我爱你，等我回来一定补偿你！”
本挂了电话，艾江望向窗外，看见天已经黑透了，窗外是校园一隅，这时候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学生经过。以前看这一片空地艾江倒也不觉得它空着不好，反而安静得让艾江心里很舒服，但现在，或许是心境使然，夜色下的空地显得有些凄凉。
先去食堂吃个饭，然后继续工作好了，反正只要一投入到工作里，就能忘记一切。艾江踏着月色走进学校食堂，学生们已经吃过了饭，窗口只剩下些残羹冷炙，好在专供给教师的窗口还能现做，他随意地点了单，站在窗口等餐时下意识拿出手机，看见本还没发来消息。
也是，这个时间应该才起飞。
吃过饭又在办公室里工作到深夜，本才发来了飞机落地报平安的消息，艾江看见亮起来的手机屏幕，迟疑了一下，还是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就是想到本，既然见不到，多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机场那边，前来接机的人已经安排了一辆车子，只等本一落地，就把他带到某个包间里去——集团从本父亲那个时代就想搭上关系的潜在大客户今天从国外飞过来，只在这里落地一天又要飞走，听说本想见他，于是答应约在晚上见面，所以本才会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坐上了车子，眼睛盯着表盘，虽然司机已经在没有监控的地段悄悄超速，他还是嫌车跑得不够快。
“能再开快点吗？”不等本说话，一旁小助理已经急切地张嘴催促，开车的人转头笑道：“怕什么，客户又不会跑了。”
还好不是我开口催的，本想，他不能把年轻浮躁写在脸上，否则连父亲的橄榄枝都不肯接的人又怎么会搭理他。他深吸一口气，盯着窗外繁华的夜景调节情绪，因为车载音乐正在播放一首鼓点激烈的摇滚乐，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也在响。
见电话打不通，艾江终于有点生气了，本来接连好几天见不到本的人是他，被放鸽子的人也是他，体谅到这个地步，电话再打不通，觉得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吧？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继续工作，想到一会儿本或许会把电话打回来，他索性直接关机。
事实再次证明，工作是摆脱一切烦恼的好办法，只要投入工作，艾江就会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那点情绪也消失了，只剩下肉体上的疲惫与精神上的全神贯注。
艾江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直到后半夜降温，他才被冻醒，他站起身，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这会儿窗外的空地显得阴森森的，连月光也是冷冷的暗蓝色。这种时候再回家也睡不了多长时间了，艾江索性拉上窗帘，把两张凳子拼在一起，盖上衣柜里的备用外套继续睡觉。
本好不容易赶到客户的包间，一看见满桌的酒，就有些发怵。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挨灌了，扫了一眼坐在一群人中间的目标潜在客户——就他一个金发碧眼的纯血老外，在一群接待他的中国人里很是显眼——本走上前去，自我介绍着跟他握了手。
好在小助理机灵，眼见那帮子人开始忽悠本喝酒，忙上去挡，本还没看出来，这应届毕业生长得斯斯文文，酒量实在吓人，他暗自庆幸得救了，便坐到客户旁边套近乎。对方跟他聊了几句，似乎是对之前本家里企业转型的事情很感兴趣，最近他自己的公司也遇到了发展瓶颈，想来取取经，因此没怎么让本费口舌，对方就主动给了联系方式。
拿出手机的一瞬间，本才看到有个来自艾江的未接来电。
本找了个机会借口说上洗手间，出来之后立刻给艾江打了电话，听到对面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他感觉不妙，艾江可不会这个点睡觉，立刻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
老婆，怎么关机了？
是不是生气我没接电话？
不好意思啊，刚才在路上，周围太吵了，没听到。
开机记得给我回电话。
爱你！
艾江早上一开机，就收到了短信轰炸，读完之后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但又不想承认，于是回复了一条：不小心按到的，没有给你打电话。
至于回电话，还是算了，指不定本现在在哪里忙着。
他猜得很对，本还真在忙，飞回来之后立马又被其他事情塞满了行程，就连小助理都小心翼翼试探他能不能再招一个助理，自己快要过劳了。
本并没有跟艾江说这次的行程有几天，艾江甚至不知道本回到了本市，他以为这次电话分别之后，要想再见到本大概又是一周之后的事情。
不过艾江手上多了一篇论文要赶，也没空闲见面，他吸取了上次在办公室睡着的教训，带着论文回家，准备挑灯夜战。眼看时间又到了深夜，艾江决定先去床上眯一会儿，他关掉灯，上好闹钟，然后裹上被子。在他睡着的一刻钟后，一把钥匙插进了家门，本照例看了看两只猫的饭盆，见猫已经被人喂过，就知道艾江回来了，既然没有开灯，那就是艾江已经睡了。他蹑手蹑脚洗漱之后进了客房，却不知此刻艾江正呆坐在床上。
什么声音？
被闹钟吵醒后的艾江突然在家里听到了脚步声，他被吓了一跳，仔细一听，那脚步声没有上楼，像是进了楼下空着的客房。他立刻在大脑中飞快思索着可以当成武器的东西，厨房里有菜刀，但是下楼再拿武器会很危险，楼上就只有他带进卧室的笔记本电脑还算有点伤害性。他抱着电脑，小心翼翼下楼，来到客房门前。
里面没有翻箱倒柜的声音。
难不成小偷没进去？
艾江一手捏紧了电脑的边缘，一手推开门，借着月光，他看见客房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没有哪个小偷会去别人家里睡觉，艾江意识到这不是别人，是本回来了，他松了口气，放下电脑走到了床边。
这家伙一直都在这里睡觉吗？
艾江立刻就猜到了本是怕吵醒他才会睡在客房的，他有些感动，又觉得这家伙真是笨蛋，吵醒他又有什么关系？即使白天不能见面，晚上能同床共枕，也能稍微安抚一些他的寂寞啊。
艾江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本疲惫的睡颜好一会儿，然后，他爬上床，钻到了本的怀里。
生气还是要继续生气的，明天在本起床之前偷偷离开，就算是对他的惩罚了。艾江这么想着，闭上了眼睛，其实他已经完全没有生气了。他又往本的怀里蹭了蹭，嗅着他的气息，觉得这比抱着他的枕头让人放松多了。
不多一会儿，他便沉沉睡了过去，这是他最近睡得最好的一夜。
不过，艾江没能在本之前醒来，而本第二天一大早被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吓一大跳，就是后话了。
Fin